修渠人重走红旗渠——林州奶娘范土芹

55年前，山西省平顺县白杨坡村，一名24岁的林州妇女白天到修渠工地上出工，晚上给房东家几个月大没奶吃的孩子喂奶，演绎了一段林(县)平(顺)一家亲的感人故事。

今天，红旗渠建成通水已经50个年头了，不少人始终牵挂着这对“母子”。现在，这对“母子”的境况到底如何?

经热心人、原市旅游局局长王宏民“牵线搭桥”，我们终于找到了当年的“奶娘”——范土芹。

红旗渠上当“奶娘”

3月9日上午，我们赶到了姚村镇西丰村。一路打听，在村子的南边，范土芹58岁的大儿子郭相超热情地把我们引到了一座三层小楼前。

进入院子，两个面目慈祥的老人迎接了我们。“这是俺爹、俺娘，都是80的人了，现在住在老二家。”郭相超忙着介绍。

两位老人精神矍铄，赶紧招呼我们坐下。郭相超介绍，他爹今年80岁，母亲79岁，母亲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，现在恢复得不错。

聊起当年修渠时发生的事儿，范土芹老人打开了话匣子：“那是1960年的正月十五，俺家相超才三岁多，俺就上了修渠工地。”

老人说，她们西丰村第一批上了100多人，先在平顺县王家庄干了半个月，随后又到了平顺县白杨坡村。到白杨坡村第一晚，由于民工多住的地方小，她们住在一个驴圈里，背靠背坐着捱过了一晚上。

“当时人们的干劲儿可大了，上边号召说大干一百天，把漳河水带回家呢。每天天不明就上工，天黑才收工，妇女和男人一样打钎、放炮、推车，啥活儿都干过。”范土芹回忆着当年的修渠经历。

说起她给山西房东 儿子当奶娘的往事，老人一下子沉浸到了往事中：“俺记得房东大娘叫喜先(音)，家里有一个十五六的闺女叫黑妞，还有一个才四五个月的小男孩毛毛。由于没奶 吃，毛毛瘦得皮包骨头，细胳膊细腿，黄巴巴的，饿得嗷嗷直哭。第一次见面，俺也不嫌他脏，抱过来亲了亲他。毛毛小手乱扑挠，直往俺怀里钻。俺就解开怀，把 奶头塞到毛毛嘴里，他就使劲吮起来。他娘说，俺孩儿可遇上救星了，你以后就给毛毛当奶娘吧。”

就这样，范土芹白 天上工，晚上收工回来给毛毛喂奶。毛毛鼻涕连天，浑身脏兮兮的。范土芹一边给他喂奶，一边用手指给他揩净小脸。“修渠收工后，每当看到小羊羔咩咩叫着找奶 吃时，俺就想起在家的孩子，心里只想哭。给毛毛喂奶，俺就把她当成了俺亲儿。毛毛娘说，‘等毛毛长大了，可得好好报答你的恩呢。’”范土芹想着说着。

范土芹和房东一家 越处越好，感情越来越深。后来，范土芹晚上就和毛毛睡到一个土炕上，两边是范土芹和房东大娘，中间是毛毛，方便晚上喂奶。房东大娘家里也不富裕，见她们分 饭吃吃不饱，就把家里晒的柿皮、柿块让范土芹和她的姐妹们充饥。有时也会熬些小米粥和面糊糊让范土芹补充营养，以增加奶水。有一次，毛毛高烧几天，病得很 重，水米不进，范土芹把他抱到自己被窝喂奶。三天后，毛毛烧退了，病好了。毛毛娘逢人就说：“林县人真好，是人家土芹救了俺毛毛一条命。”

四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，小毛毛由当初的黄皮寡瘦变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“小奶光崽儿”。范土芹她们就要回家了，临走时她让毛毛吃了最后一回奶，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白杨坡村，就像离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。

50多年过去了，范土芹再也没有回过白杨坡村，再也没有见过她奶了四个月的毛毛。如今她已是四世同堂，一家人过着平和安宁的日子。

“人老了容易怀旧，我常常和老伴说起毛毛，他现在也该是五十好几的人了，可能也当了爷爷了吧。可惜我腿脚不灵便，不能出远门了。要不真想再去白杨坡看看呢。”老人念叨着。

寻找毛毛

房东姓什么、叫什么?由于时间已过去了半个世纪，范土芹也不敢很肯定。

“白天上工很累， 晚上再喂孩子奶也累，但心里踏实。咱也不图人家什么，就觉得孩子没奶吃可怜。只记得房东大娘那时40岁左右，孩子叫毛毛，其他都不记得了。”范土芹老人这 样说。“刚分了地那会儿，平顺县有人到俺村犁地时，他说自己是白杨坡的。我就向他打听，说俺娘在那修渠时奶过一个小孩的事。那个人说他就是小孩的父亲，他 说他儿子在什么耽车乡里上班。”郭相超给记者提供了一条这样的线索，“这是二十七八年前的事了，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。”

为了圆老人再见毛毛一面的心愿，经地处三省交界处的任村镇牛岭山村党支部书记张学增介绍，记者联系上了白杨坡村的党支部书记岳安龙，并向他介绍了基本情况。岳安龙非常热心，答应帮忙找找这家人。

过了一两天，岳安 龙打来电话，说找到了一个在耽车乡上班的50多岁的人。但他不是白杨坡的，而是住在距白杨坡3里的王家庄村。记者心里一喜，问这个人到底多大岁数?他说， 这个人今年五十一了。记者推算了一下，1960年毛毛几个月大，今年最少也有55岁。线索又断了，我们空欢喜了一场。

记者向岳安龙详细讲了毛毛家的情况，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姐姐，现在最小也有七十来岁。年轻的人不知道这事，只有80多岁的人才有可能知道这事。

过了一天，岳安龙又给记者打来电话：“陈记者，我给你找到人啦。这个人叫岳建堂，不在那个乡里上班，现在住在东庄。他姐姐叫岳玉香，就在白杨坡住。”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，“他姐姐今年71岁，说真有这么回事。我马上把岳建堂的电话告诉你呀!”

连线毛毛

记者怀着激动的心情，试着拨通了岳建堂的电话。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洪亮的声音：“你好，哪位呀?”

我赶忙介绍：“你好，我是红旗渠报社的记者。当年在修渠工地上，一位林州妇女给房东家的孩子喂了几个月奶，书写了林平一家亲的感人故事。在红旗渠通水50周年之际，我们想采访一下当事人。”记者放慢语速，把相关情况作了介绍。

“我听得懂你的话，我知道这事，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，我今年56岁了。我年轻时候，母亲就一直给我念叨，说我在林县有个奶娘，在关键时候救了我的命。让我不能忘了奶娘的恩情。”岳建堂声音很激动。

岳建堂说，母亲也 托人打听过奶娘的下落，因为相距100多里，联系不便，找了几次，也没有结果。这也成了他母亲的一个心病。“我母亲说那时候我才几个月，因家里穷，那个时 候又没有奶粉。熬的面糊糊，不放糖我就不吃，我很瘦很瘦。奶娘让我吃了几个月奶，我的身体就好多了。”岳建堂说。

“我母亲叫岳许先，已经过世十几年了，若在世的话，今年就92了。”岳建堂补充道，“我奶娘身体还好吧，家里还有什么人?”岳建堂赶紧问。

记者向他介绍了范土芹老人的近况，说老人家一直想再回故地看看，只是年事已高，不能再出远门。岳建堂说他在山西省第三建筑公司上班，等方便的时候，一定到林州看看奶娘。记者把范土芹大儿子郭相超的电话告诉了岳建堂。

3月中旬的一天，郭相超给记者打来电话，兴奋地说：“谢谢你们牵线搭桥，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毛毛了。人家在电话里说，是俺娘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一命。俺娘也很高兴，真是没想到还能再找到当年的毛毛。”

由于老人身体不好，再加上“毛毛”现在太原，虽未能实现让老人重回修渠故地，再访当年房东的愿望，但这对失去联系50多年的“母子”今天能够重续前缘，记者也感到由衷的欣喜。记者在此真诚祝愿这对“母子”重聚的那一天早日到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