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一日早起晨练,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时。
只听一声喧哗:“呀,老王你早啊”。
“早,早,早,刚刚吃过小米饭!”
“怎么,多年的老习惯还是没改变!”
“哈哈哈”
一阵爽朗的笑声。
应了那一声“小米饭”,我回头。初升阳光的街头,被唤做“老王”的老者,精神矍烁,眼神炯炯。他等在十字路口,脚步也未曾停歇,一直原地踏步,做跑步状。绿黄色运动上衣,月白色运动裤,草绿色运动鞋,洗的略略有点旧貌。整个人,在刚刚撒过水的城市街道,阳光,绿树,红花背景下,熠熠生辉。哇,好精神!若不是那一头银发,看背影,论身材一定是正当年小伙。我心里油然而生艳羡。
从他们一来一去的对话中,我知道了“老王”多年的习惯,酷爱小米饭。似乎每日必食之。而此,与我有了一种饮食习惯的契合点。殊不知,我也是如此热爱小米这一种美食。独在异乡的街头,有了一种久别重逢老友和知音的感觉。突然的臆想,就有了开阔无垠的辽远。不知道他和我是否一样的吃法,一样的配菜,一样的软硬适度?看那红光满面,该不会是小米的滋养吧?想到此,我自己也笑了。
小米饭是我所钟爱的食物。
可以熬粥。
可以做成米饭。
米饭,配菜可以简略,酸辣土豆丝,青红椒点缀。即可。我喜欢单另加一碟老坛酸菜。这酸菜要老家地道的胡萝卜和胡萝卜樱子腌制而成。空了酸水。几滴植物油,葱蒜炝锅,过中火。撒少许炒熟的芝麻。对了,最好配一瓣大蒜。啧啧!旧时光里,往往要一碗黄豆面做成的疙瘩汤。这便是一顿丰盛午餐了。如今再没有那一碗热腾腾疙瘩汤了,但小米干饭的做法却没有变,热爱没有变。
眼下的日子里丰富了新的做法,比如和排骨一起,做成排骨小米,和豆角粉条一起做成孔儿菜小米,和胡萝卜芹菜鸡蛋做成什锦小米,和鸡肉做成鸡肉小米。等等。每一款都能吃的舒坦,余味咂咂。配汤也多样化了,或姜融丝瓜汤,或银耳雪梨汤,海带鸡蛋汤,老菌汤而或百搭蔬菜汤等等等等。
我惊诧于,小米饭无论与什么蔬菜肉类搭配,从没有违和感,与生俱来的默契浑然天成。
在我的乡人那里,坐月子的媳妇们,不管家境富裕贫寒,都要用小米做了粥,来将养身子。这样奶水才能丰沛,儿孙才会健硕。此处小米赋予了生命的意义。
谷子是小米的前身。这种植物要求土壤透水即好,不必沃野千里,丘陵坡地雨水适量,阳光充足,这样的生长就可以不负众望,成就一家人的口粮。
喜食小米,从小如今,多年不变。一直以来,承赐着这种食物给予我的种种丰厚。
小米饭,烹调蒸煮不必有高大上的技巧。于食客们,于美食届,我觉得它更像厚朴人家走出的孩子,虽然出生门楣平凡,但是平和,静气,恬淡,与人为善。餐桌上,没有魅惑与招摇,没有名气与影响,家常而朴实。和哪一款菜肴美味搭配,都不骄不腻,刚刚好。
每次探亲访友,亲人旧邻总要把新收下的、金黄色的小米,用白色的粗布袋子装了,给我带上。粗布袋子经纬粗糙,踏实耐用,带着很浓很近的情怀。陪伴着这家乡的小米,翻山越岭,辗转几经。落在我于他乡的餐桌上。
每每捧出这样的小米,我总可以闻到来自我的村庄上空的明媚阳光,看见秋后田野地头,一锄一锄的汗水,甚至听到了这米粒里收纳到的鸟鸣,有叽叽喳喳的雀跃和你争我抢的热闹。亲身体会到,谷子脱壳成米,操作机器的农家小媳妇,戴个口罩,眉毛眼睫毛上都是谷康白雾。一遍遍深情地说着,你看这米,颗颗饱满。土地真是刮金板啊!
而更多时候,我觉得,我就是那一粒米粒。来自于那特定的山水之间,熏了那微风,沾了那露水,吸了那阳光。那壳落在了我的村庄的土地上,血脉相连,故土难离。
很多年了,家乡这个词语我从不敢轻易碰触。她厚重绵密,有天高地厚的恩泽,有盘根错结的枝系。还有初心如兰的青梅竹马……许许多多,让我不敢用来奢侈挥霍。灯火阑珊时,我悄悄捧出,只做药引。少许剂量,就可熨烫浓烈蓊郁的相思。
每到这时候,身边的男子总是低低地问"又想家了?"于是,他买回各地出产的品种小米,"尝尝哪一种小米更合你口感,合你肠胃?"眼前深爱的男子,温润如小米!豁达厚实的臂膀,包容着我的性情,用缜密与细心护佑着我挑剔的肠胃。
我色色地笑着,好无赖地说,你个傻蛋蛋,千款万款,唯有一款合我!
小米如你,小米如我。
小米成了我们!
【作者简介】赵凤云,网名闲云野鹤,祖籍河南林州,现居山西榆次。曾做过代教,销售,如今闲赋家中,纤指染得人间烟火,慧心静沐诗词歌赋,品简单的生活,作走心的文字。时有涂鸦,鲜有刊出。热爱生活,热爱家人,喜欢臭美,十足一枚快乐女子是也!